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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成养老人

回归

“特里劳妮。”坐在普通的木质高椅上的女孩用清澈的声音要求,她的手指间玩弄着一枚银币,“告诉我什么是悲哀,怎样感到绝望。”

“主人,悲哀和绝望是低于您的凡人操心的事情。”特里劳妮低声回答,身上的首饰发出簌簌的响声,“他们庸庸碌碌的生活着,没有能力反抗自己的命运或其他的一切。他们自以为拥有独特的价值,但面对生活的时候会意识到自己的无力。在这时候他们会感到悲哀和绝望。有一些玛丽苏们,因为缺乏能力,无法应对自己宏伟的力量的结果,他们无法做到两全其美,最终也会拥有这种感觉。”

“那只是弱者的缺陷罢了,对于我来说,如何学会这点?烦死了,田野本来便应当,并且只能,在我这里。”阿珂尔玛琳呼出一口气,“我真想早点让那些傻瓜们来玩我的游戏。”

“主人,您的确应当拥有他们的景仰,世界存在的意义是让您成为真正的神祇。悲哀和绝望的确属于弱者,但为了您现在的目的,您也许得耐下心来,模仿他们的行为,才能够明白它们。”特里劳妮回答,“您可以把自己的心率降低,四肢的温度调低,复刻那种状态,但那不是悲哀。想一想,您崇高的地位受到那些不明所以的人的轻视,您现在获得不了田野,这也许有助于您获得这种状态。”

水蓝儿照做了,过了一会儿,她睁开双眼。

“这使我感到愤怒。我想,Malkuth重现之后,也许可以让他惩罚一些这样的人。”阿珂尔玛琳回答,“这无法造成绝望。”

“您可以试着去听一听那些弱者的故事。”特里劳妮看到王位上的女孩扬起了眉毛,显出愤怒的样子,停顿了一下,“看一看他们可悲的人生。他们会更加明白悲哀与绝望,但他们太无助了,无法使用这种力量。”

“你走吧。”水蓝儿最后决定。

水蓝儿第一次略微明白悲哀与绝望,是在巴希达教授的第一堂课上。点名簿拍在脑门上的响声,并非疼痛而是尊严的受损。她挤出“你记住”这三个字,希望字字变成锋利的剑刺入那个被封为教授的女人的内心。这时候她发现,眼瞳中的决绝似乎不仅仅来源于愤怒,而有一点点的悲哀。

“主人,明白悲哀并不是承认您根本不存在的脆弱。”特里劳妮恭敬的侍奉在一侧,一边看着水蓝儿脚下黑色的魅影们凌乱的飞舞,献上一份又一份主人看不上眼的力量。她们站在天文塔上,头顶的星空如此明亮。水蓝儿总是觉得,在使用一次强力的魔法之后,看着天上的星星熄灭,有一种莫名的快乐。

水蓝儿抬手,银白色的丝线从特里劳妮的眼睛中溢出,浮动在空气中。全能的阿珂尔玛琳将那些记忆展成平面,伸手轻点,一幕幕画面以极高的速度闪过。母亲和父亲的争吵在加速的闪现中不停的变幻,巴希达严厉的提点,那些关于彼豆和星星的灿烂的童谣模糊成一团亮黄色,然后,主人将画面停在了一个特定的地方。

在她将要与巴希达分别的前夜,两人在酒桌上用雪利料酒假装将自己灌醉。巴希达望向窗外两点二十九分的天空。她的眼睛被阿珂尔玛琳放大,然后整幅画面在阿珂尔玛琳挥一挥手之后破碎,消散。

“她明白田野,她理解悲哀。真是一位好老师啊。”阿珂尔玛琳讽刺的笑着,“但是我们都明白,田野是弱者的玩具,强者的武器。荒原,田野,图书馆,坟墓,多么荒唐啊。世界属于玛丽苏,正面是新生反面是毁灭。当世间的一切臣服于阿珂尔玛琳之时,便是一切的终点。我会和巴希达教授会个面的,在我们的计划实施之前。”

当她站在巴希达教授面前,纯真的笑着的时候,她能清楚的意识到那个女人的不在乎。虽然这只是举手之劳,水蓝儿不打算让她成为阿珂尔玛琳,也不打算像改变西比尔一样改变她,至少不是现在。少了一个玩伴,少了一点障碍,游戏的好玩程度便大大降低了。

“水蓝儿·韦斯莱小姐,你有什么事吗?”巴希达只是看着她。

“巴沙特教授,我想请教一下,什么是‘好的故事’,什么是‘糟糕的故事’呢?”水蓝儿恭敬的提出问题,“您看,我们的‘好的故事’,甚至‘一般的故事’总是有个特性,就是仇视那些强者。所有的这些故事里的强者,要么就是心理特别脆弱,表面强大内心弱小,要么就是生活屡屡不顺,受到许多生活的折磨。人们似乎都不愿意在故事里看到真正的强者。”

“韦斯莱小姐,请问故事的目的是什么?”巴沙特教授叹了口气。

弱者用来自娱,强者用来统治。这是水蓝儿的第一个想法,但她知道,巴希达要的不是这个答案,而是一些更为愚蠢更为热血的,冒牌货喜欢的答案。

说到冒牌货……她为什么这么喜欢故事?

“说明生活。”她最终只能这么回答。

“对你来说不错了。走吧。”巴希达摆出送客的姿势,仿佛她再不走就要被巴希达手中的笔记本拍脑门一般。

最终她走了。问题选错了,她获得的答案并不比没有好。

“故事是生活,它不仅仅是说明生活那么简单。对于弱者而言,生活总是有许多障碍应当得到克服而无法被克服,故事被用来描述这种状态。”特里劳妮回答,“悲哀和绝望可以来自于故事,但对您来说并非这样。一般来说人们会为故事中的欢乐而欢乐,悲哀而悲哀。”

当阿珂尔玛琳躺在床上的时候,她伸出手去,划出一个小小的屏幕。她开始查看巴希达记忆里悲哀的部分。

“希尔达,现在仪器的精度大大提高了,但是早些年的星图上有的星星,现在早已不见了。你有什么理论吗?”塞西莉亚询问,她们踩在屋顶的瓦片上,看着繁星灿烂的天空。

“每一颗星星是一个人的一生,每一道光是他们一生的旅程。设若它们真的消失了,我们的物理学理论便全都无效了。”希尔达带着水蓝儿梦想着拥有的悲哀轻轻吟诵。她们两个人都穿着校服,看起来这段记忆并非巴希达本人的,但一直的,被她守护。

“看那里!”塞西莉亚惊呼。一颗星正在逐渐黯淡,甚至不曾挣扎便已消失 ,“这是不符合任何物理学常识的消失,我可以肯定。”

希尔达沉默的观看着,水蓝儿也是,尽管她无法忍住翻白眼的冲动。在她们的头顶上,群星仍旧不屈不挠的闪耀着。希尔达知道,塞西莉亚也知道,那闪烁不仅是大气层散射的结果,是人的一生,用故事的形式传递。

“假设魔法界有某种方法能够利用星星的能量,那就会明白得多了。唉,希望他们能够真的开发出一种高效率利用能量的方法,而不是——比如说——拿这种能量做一些恶作剧玩具之类的东西。”塞西莉亚说。

“没有人的一生值得被这样对待。”希尔达轻声说,“万世星辰的每一道光都无比闪亮。设若人的命运和存在世间的证据能够这样被磨灭的话,这是无比恐怖的。塞西莉亚,希望你的假说是错误的。”

“那物理学就得毁灭了。”塞西莉亚轻轻笑着。

她们开始轻轻哼唱《很久以前》。阿珂尔玛琳将记忆切换,看着希尔达对着被退回的《关于恒星消亡的一种特殊情况的猜想》的论文轻轻哭泣,看着希尔达望着曾经拥有过属于塞西莉亚的星星的天空,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死亡。

阿珂尔玛琳恼怒的想,哦这真是太可悲了不是吗?那个希尔达,终其一生都没能明白什么是玛丽苏,对希尔达来说很重要?她接着浏览着巴希达生命中的那些人,那些事,越是看下去越是愤怒。

然后,非常令她高兴的是,这种愤怒逐渐沉淀,为她的悲哀铺了一层薄薄的底。

第三个项目,在亲手教会了那些曾经给她带来过不爽的人,什么是使用田野的真正方式之后,水蓝儿静静的躺在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里,家人环绕唯独缺了金妮。

阿珂尔玛琳仍然无处不在,她们在世界各处播撒种子,作为神祇,以阿珂尔玛琳的名义,赐予那些本不应拥有奇迹的崇拜者们奇迹。

然后,她发现自己在永无门前面对着面无表情的冒牌货。

“你知道永无门连通了什么地方吗。”金妮用平直的声线把疑问句变成陈述句。

水蓝儿只是看着她,打算着要对金妮用上什么魔咒。她发现,自己似乎并不希望对她用。

把她变成阿珂尔玛琳?折磨她?让她死?水蓝儿不知道。

永无门敞开,连通此地和嵌入永恒的时间中的图书馆。在永恒的时间里,人可以做完任何事情;而在永远停留的时光中的人们,他们的工作依旧不停。某种奇妙的安排,将有限拉到足够的长,长到可以容的下所有的生灵。

正是因为他们的书写,过去曾拥有而丧失的东西能够最终得到找回。因为故事不仅仅是人生,故事也是世界。

金妮脸上的僵硬消失了,水蓝儿看着她的姐妹的脸——她在大笑,尽管维持着这道门的开启对她来说无比困难。

一幕幕时光如流水般回撤,世界陷入一片永恒的色彩中,白色的光依旧闪耀——如此明亮,让零到无限的名字回归时间的浪潮。它们熔化了自己,嵌入了这整个世界。

同样熔化的还有水蓝儿心中的什么东西。

她突然很想哭,想要拥抱所有的家人,所有的朋友和结下仇怨的人,看到这世界上已经拥有的和未拥有的梦想和美丽。然后,她也融入了这场归还的激流之中。


写的时候奇怪的想法:

设若这世界上有个足够无私的玛丽苏。她发现玛丽苏的能力等同于利用遥远群星能量。于是,他开始了高效率发电工程。(水蓝儿之类,η低到→0,实在有点浪费资源)

玛丽苏这种不违反热力学三定律的获得能量方法,戴森球听了瑟瑟发抖

——《和理性之道开玩笑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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